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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红马和大傻瓜
2013-09-26
作者：刘长青

　　记得那是个初春的傍晚，刚吃过晚饭，我到篮球场边散步，这是一天中最舒心的时候，即使是异常劳累的夏天，饭前洗去一天的臭汗，换上干松的衣服，饭后趁天还没黑散散步，是十分惬意的事。因为晚上还要开班务会，学习，散会后天就黑洞洞的只能在宿舍看书或聊天了。
　　“刘长青！刘长青！”有人喊我，回头一看，只见小桑牵着大傻瓜站在医务室后面路边的干沟里，大傻瓜背上铺了一个麻袋片，小桑站在沟沿上，冲我招手。
　　“哎！有事吗？”
　　“小红马丢了，小毕和老冯他们去找了，我还没吃饭，你替我去吧！”老职工和知青不一样，知青下班吃食堂，老职工回家要烧火做饭，是要晚一些。
　　我一边朝他跑过去，一边说“行！你干嘛下到沟里？”
　　“马太高，我上不去。”
　　“怎么丢的？”
　　“卸了车后，放到马号后边遛，我们就回家了。刚才老宋跑来告诉小毕，小红马没回来吃草，我们就都回来找，附近没有，只好骑马到远处找。”
　　我跑到在路边，伸右手抓住大傻瓜的手鬃，从右面窜上马背，接过左边小桑递过来的缰绳，问道“哪个方向？”
　　“看雪地上的马蹄印是由家属区北面上了大路，小毕他们朝北去了。”
　　“是啊，如果上了大路，一定是向北去了，如果向南，小红马是能找到马号的。驾！”我一边说，一边用脚后跟磕了一下大傻瓜的肚子，向大路方向追了下去。
　　小红马是小毕的辕马，快三岁了，是本连大青马产的小马驹，从拜八方［注］我就喜欢它，大家都喜欢它，看好它，都说将来能出落成一匹好辕马，都叫它“小红马”。不过，喜欢是喜欢，命运是命运，本应两岁后服役的小红马，一岁半提前上套了，担起了驾辕的重任，成为小毕的辕马。更可怜的是，两次由于车陷入翻浆路面，小毕抽打外套时鞭梢抽到它的眼睛，导致它双目失明。如果是一般的马，早就转业拉磨去了，但它是匹好辕马，小毕舍不得，还是一直用它驾辕。双目失明也是它会走失的原因。
　　上了大路向北追了一会儿，天渐渐黑了，不见小红马，也没有追上小毕和老冯。再向前，到了一个十字路口，我有些犹豫了，立在路口大声喊着“小红马－－！”，看不到人或马的影子，连回音都没有。下马看了看，东西的路都很窄，雪也很厚，想来还得向北。于是上马，继续向北追了下去。
　　天完全黑了，路上连个人毛也没有。这路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走，农忙时有送种子运粮食的汽车，农闲只有各连的马车偶尔路过，行人大都搭车，很少步行，现在是雪还很厚的早春，又是黑天......。我心想，快追上了，我不是一个人。
　　没有追上，看来走的不是一条路。两边雪地远处，浮动着一对对绿光，我的心揪到了一团。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，十二连已经过去很远了，这里是离十二连近还是十三连近呢，我总觉得快到十三连了，就拍马继续向北。我心里想，如果绿光如果迅速靠近，我就催马狂奔，它们追不上！大傻瓜开始用小颠步慢跑着，它怕不怕那些绿光呢？难说。
　　大傻瓜原来是十七连（良种站）的种马，进了新种马后调到我们连，说起来，它很可能是小红马的父亲。起先只单独驾一辆车拉拉轻活儿，可能是照顾这位花花公子刚刚从事体力劳动吧，现在是小桑的辕马，也同工同酬了。
　　终于看到十三连的灯光了，大傻瓜加快了步伐，到了十三连的篮球场边，我把它拴到篮球架上，跑进连部，给连里打电话，连长守在连部，听到我的电话要我赶快回来，说小毕老冯已经回家吃饭去了。
　　我开始向回跑，心里比来的时候好像有了一点底，可是两边的绿光更多了，更近了，我不敢怠慢还是让大傻管小跑着。刚过十二连，排长和二班长背着枪迎面走来，听到马蹄声就问：“刘长青吗？”我的心一下放到了肚里，忙答应：“是我！”“回来就好了！连长不放心要我们来接你。”一股暖流从脚底暖到心窝。排长说：“你先回去吧，连长在连部等着呢，我俩走得慢。”听了排长的话，我抖了一下缰绳，“驾！”大傻瓜“呱嗒呱嗒”挠了起来。不一会儿回到了连里，我先把大傻瓜送回马号，它也没吃饭呢！然后跑到连部，小毕和老冯已经吃过饭，和连长在等我。我简单叙述了经过，连长决定让我们三人明天天一亮就继续去找。
　　躺在床上还没睡着，排长摸到床头告诉我，明天早晨带上二班长的枪去。（我们是重机枪排，只有班长有步枪。）
　　天还没亮，我爬起身，悄悄背起二班长的枪和子弹袋，来到马号。小毕和老冯也来了，我们骑上马，朝着他们昨天找的一条小路出发了。昨天他们来过这里，当时天还没黑，找到了马蹄印，顺着印迹跟到一片小树林，天全黑了，看不到马蹄印了，只好原路返回了。找到那片小树林，天已经亮了。进了林子，我把子弹压上了膛，拍马走在最前面，心中暗想，即使小红马遭了不测，我也要为它报仇。
　　穿过小树林，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，我们惊讶地看到小红马在前面站着。缰绳被一根倒在地上的树干剐住了，周围满是蹄子印，外边是一圈不知是狼还是狗的爪子印。大傻瓜打了个响鼻，我高兴地大声喊着：“小红马！小红马！”同时又快速的向周围巡视了一番。小毕下了马，把小红马的缰绳解下，用手抚摸着小红马的头，另一只手拍着它的脖子，轻声叨咕着：“走！咱们回去，咱们回去!”
　　回来的路上，我们猜测那圈爪印八成是狼，狼是很狡猾的，因为那里是十二连炮排的靶场，前几天打过靶，地上有火药的气味，所以它没有嚎叫招呼伙伴，不然小红马很难逃过这一劫。
　　后来，小红马和大傻瓜又在工程二连作了好多年辕马，直到我离开那里。我现在还保留着一张大傻瓜的照片，那是它还在十七连时拍的。
　

[注]“拜八方”是小马驹刚刚出生时，一落地就开始往起站，站不住摔倒了，再往起站，一般要摔个十次八次才能站稳，象是在向四面八方叩头一样，俗称“拜八方”或“拜四方”。
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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