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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剧杂谈之五
2024-07-11
作者：刘光文
　　
　　上一次的京剧杂谈讲了点看过《一九五五年中国艺术团访问欧洲八国演出》纪录片的观后，那出令人眼花嘹乱，目不暇接的开场戏巜闹天宫》，说起孙悟空的扮演者王鸣仲来，他的这出戏是文武老生李少春教授的，同时教授的还有精典剧目巜野猪林》和另一出猴戏巜智激美猴王》。李少春大师首创新猴王，他集南北派猴戏特点于一身，让这个举国闻名的孙悟空更为出彩。正像著名剧作家翁偶虹先生所说的“南猴的轻巧活泼，北猴的沉稳大气他都兼而有之”。说起教授猴戏巜智激美猴王》我还真有幸和母亲看过李少春的这出戏，但凡买武戏票，一来是因我只喜好热闹，对于只是一味哼唱的文戏小孩子还是坐不住，二来因为母亲是李少春的粉丝，即使他的武戏也很愿意看。当然李少春的武行功夫也确实了得，他在青少年时特请杨（小搂）派武生教师丁永利专门来家教授武功，直到功底扎实了才在天津亮相，结果一炮而红。看这出戏武打频频细节至今早已忘却大半，但有一点功夫我至今记I忆犹新。《智激美猴王》是讲西游记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徒中，悟空因打死人形白骨精被唐僧所误会，因而休却悟空返回花果山，而后唐僧被妖怪所擒，二师兄八戒找到花果山请悟空搭救，悟空出不了被师傅休去的恶气，而百般作贱老猪，这二师兄却用激将法将猴哥请出了花果山前去营救师傅。讲到这才刚出彩，兄弟二人来到妖魔住所，隔墙后有三层宝塔每层各有一窗，二人在墙外十米开外处，二师兄正跪着给猴哥作揖求他快进去救师傅，这时悟空揪了一把猪耳朵，连绕着猪头迈了三个大毛，一翩身连着三个空翻，高高的飞进了宝塔的二层窗内，两扇窗原来是掩着的，人进窗开，剧场空间一片滿堂彩，顷刻间掌声雷动。现在想起来，这样的大师教授出的学生必不会差，王鸣仲先生后来传授了又一代美猴王，红遍京津的天津武生董文华已经成为了又一代《闹天宫》的传承人。
　　说了半天开场戏都是以武戏开篇，差点忘了后边的精采折子戏。这第二段折子戏是李宗义和赵文奎演出的《除三害》，一说到除三害，我立即想起了小学的课本中有一篇古文，叫巜周处》，“因为头两句我背的很熟，至今还能记得：周处年少时凶强俠气，为乡人所恶”。那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改恶从善的故事，老翁王塗用三害之一比做年少的周处所行之恶，巧言教训，最后周处恍然大悟痛改前非，最终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。京剧的这段《除三害》我常听录音有两段，一段是谭富英与裘盛戎的对唱，一段是李和曾和袁世海的对唱。这次访欧演出的《除三害》是李宗义和赵文奎的对唱，李宗义是高派老生，声腔高亢，加上赵文奎的金（少山）派铜锤花脸，声若宏钟，两人的对唱足以穿透这三层满座的巴黎大剧院，真可以和欧罗巴的男高音咏叹调媲美。李宗义就是京剧样扳戏中《平原作战》中赵永刚的扮演者李光的父亲，他还有一个儿子李欣，也是京剧演员，应工裘派花脸，真可谓京剧世家。李宗义是高派老生创始人高庆奎的高徒之一，另一位就是著名老生李和曾。而扮演周处的演员赵文奎是名净三奎之一，应工金派铜锤花脸。文革中的样板戏《海港》中他演过男一号高志阳，后来也拍成了电影。海港中高志扬的唱腔我还能上唱一句：“一石激起千层浪，我心中好似这，奔腾地黄蒲江…。”记得1972年这台戏主旋律发表后，老宅隔壁的丰盛学校大喇叭天天播放海港的选段，这一年冬天，我的母亲去世了。她对京剧的酷爱可到极至，特别是爱听传统戏，那时候每周的广播预报都有详细的京剧播放时间表，我和姐姐负责给时间画记号，以备母亲收听之用，这是母亲在繁杂的家务中唯一的乐趣和消遣，后来的几年，样板戏占领了所有舞台，多少年来样板戏的声响天天在耳边迴响，她也听也学也唱，但心里想着老戏文，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传统京剧的开放。三年后京剧大师李少春也因病去世，终年才五十六岁。又过了一年，天终于晴了，京剧和所有戏剧都得到了全面开放，以后连续多少年每当到了扫墓的假日，我都带着她热衷的京剧盒带，在老人的墓前把她最喜欢的李少春京剧唱腔选段放给她听，我在旁边静静的陪护着，母亲从此再不孤独，我似乎看见了她听着京剧时的滿意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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